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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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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么大一口血?”

  

  大夫来了,说陆赜这是急火攻心,因为什么事情急火攻心,府里上下都不清楚,只知道是见了董喜儿之后的事情。

  

  过得三五日还不见好,病情越发严重,老太太坐在床边劝:“老大,这丫头算什么贵人,怎么你一见便病成这样,连大夫也瞧不出来,话里话外说是你的心结。你在外头十来年,何曾见过这丫头,竟有什么心结来?”

  

  陆赜良久才道:“大抵是上辈子做了对不起她的事,这辈子便这样心虚吧!”

  

  老太太听出他语气里的厌世之感,大为吃惊:“老大,你是最不信神佛的人,做什么说这话来吓你祖母?”

  

  她这样劝,陆赜浑然半句没有听进去。过得一日,陆赜正吃药,表姑娘来,她一向活泼,蹦蹦跳跳进来,见陆赜脸色极不好,袖子空荡荡的,越发瘦骨嶙峋起来,问:“大哥哥,是要殉了董姑娘上辈子么?”

  

  这位表姑娘是极聪慧的人,见陆赜怔住,又问:“大哥哥有这辈子,难不成那姑娘便没有这辈子么?我看佛经上说,人转世投胎,皮囊变了也是常事。”

  

  陆赜叫她点醒,顿悟起来,他作恶那么多,尚且有这辈子,秦舒一辈子行善,怎么会没有呢?

  

  他想了想,撑着书案挥笔写了——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,是贺九笙写给秦舒的诗句。

  

  歇过一二日,陆赜便渐渐好了起来,临行前老太太把一身碧衫的董喜儿引到陆赜面前:“老大,这丫头是个老实性子,就叫她侍候你吧。”

  

  董喜儿叫老太太□□了几日,温温婉碗拜倒在陆赜脚下,声音也柔和多了:“奴婢见过大爷。”

  

  陆赜看着那熟悉的眉眼,熟悉的声音,颇为恍惚,问:“你愿意做妾?”

  

  老太太听了一惊,她可没有这个意思,不过送个暖床的丫头罢了。

  

  倒是董喜儿抬头直视:“奴婢愿意给大爷做妾,奴婢不想再饿肚子了。”

  

  陆赜心下悲凉,后退一步:“不,你不愿意做妾,这个我还是知道的。”

  

  董喜儿望着陆赜,她不明白,为什么大爷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样柔和、那样温柔,分明是极喜爱自己的,又为什么不肯收了自己呢?

  

  陆赜提脚迈过门槛,道:“你不必跟着我,留在这园子里,会有人照顾你的。”

  

  董喜儿这些日子跟着大丫头睡在一起,听她们口中说着大爷这几日的奇怪之处,口里还总是出现‘凭儿’这个名字,凭儿是谁呢?

  

  凭儿是谁呢?大爷喜欢的是凭儿吗?

  

  她当机立断,向前扑倒,抱着陆赜的靴子:“大爷,凭儿愿意,凭儿愿意跟着大爷,心甘情愿地服侍大爷。”

  

  陆赜脸色一黯,回头冷冷道:“你错了,她从不不自称凭儿的。”

  

  董喜儿见陆赜极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,抖抖索索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

  她终究还是没能随陆赜南下,回了家叫董娘子提着棒子满院子撵,一边打一边骂:“嘱咐你了,千万少说话,偏你蠢得要命,到手的好前程现如今飞了。”

  

  董喜儿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,叫董娘子狠狠打了一顿,这才丢开来,道:“大爷又不喜欢我,难不成叫我进去就是要收了我的意思?我连园子都进不去,丫头都不叫我当的。”

  

  母女两正拌嘴,外头园子里的管事妈妈来了,一溜儿的托盘上盛放着金银玉器,看得董家人一家子眼睛都直了:“这是大爷赏给你们家大丫头的,日后每月另领五两月银。”

  

  董喜儿顿时高兴得跳起来:“可是大爷改主意了,叫你们来接我?”

  

  那管事妈妈知道陆赜看不上这丫头,只是看不上又赏赐这许多东西,叫她拿不准,态度又好了些:“董姑娘,大爷倒是没吩咐这个。”

  

  …………

  

  陆赜乘了船往杭州而去,抗倭的事情他如今做来无比得心应手,胜仗自然是一场接一场。他在公文里夹带私货,把那句‘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’的诗句写进告示里,重金求下句。

  

  又想不知秦舒现如今是什么身份,倘若是后宅妇人又寻常瞧不见这些,更是往那些绸缎、首饰铺子都一一张贴。

  

  这样等了几年,也并不见半点踪迹,只有贺九笙写了一封信来,那信里所言称之为——他乡故知,便知自己从前猜得没错,秦舒同贺九笙并不是简单的附从关系。

  

  一年又一年,陆赜从满怀希望到绝望,他不住在总督府,照旧住在芙蓉偎里,这地方还好好的,没有变成一片火海。

  

  他亲手在园子里种了许多牡丹,亲手养护,花开时节,蓊蓊郁郁,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盛景。

  

  他时常搬了躺椅坐在牡丹花丛旁,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,却已经觉得垂垂老矣了,一日他拿了铲子正在松花土,耳旁听得寺庙里的钟声,和尚大声的诵经声,问左右:“外边是什么人在念经?”

左右一脸莫名,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,陆赜喜静,何人敢喧闹,往外面一瞧,果然是个和尚在念经,大为吃惊。

  

  那和尚敲着木鱼,破衣烂衫,偏偏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,旁若无人得进了园子。

  

  陆赜听那木鱼声渐渐逼近,越发心烦意乱起来,瞧见那和尚顿时头晕目眩起来:“这位师傅,你是什么人?”

  

  和尚手上的木鱼未停,道:“贫僧过路人,施主,这里不是你久待的地方,待久了就醒不过来了。”

  

  陆赜还要再问,便一头往台阶下栽去,倒在牡丹花丛里。他被左右惊呼着抬到床上,只存一吸,对着那和尚,犹咬牙吐出两个字:“秦舒!”

  

  和尚并不回答他,双手合十,偏偏那木鱼声却一直未停: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。”

  

  陆赜伸手死命抓住那和尚的前衣襟:“秦舒!秦舒……”

  

  和尚摇头:“缘本无缘,即缘随缘,愿缘解缘。”

  

  陆赜无力的垂下手来,闭上眼睛,心道:“果真再也无缘了么?”

  

  那木鱼声越来越大,陆赜眼皮越来越重,不断地往下坠,没入一片虚无之中,不知过了多久,隐隐约约听得人声,凝神这才听见:“姑娘,国公爷睡了,咱们往水榭那边寻夫人去,成不成?”

  

  一个小丫头哼了一声:“才不要,阿爹说了,叫我往这边来,他偷偷给我带冰碗来的。说话不算话,做什么睡着了?他跟阿娘不是中午才起的么,做什么又困了?”

  

  什么中午才起,这话可不好再外面说的。偏这位姑娘,不说自家府里,就是东府也是人人都让着她,宠着她,平日里闯再大的祸,除了夫人说几句,旁人是一句重话都没有的。

  

  嬷嬷哄着道:“姑娘,府里国公爷同夫人的事,咱们可不能在外边说的。叫别人听去,乱嚼舌根。”

  

  陆偱望了望四周,见并没有人,她五岁了,也知道这些,点点头,手上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木鱼,一路上敲着从廊下溜了进去。

  

  她敲着木鱼,本来是想把阿爹吵醒来着,甫进去,见陆赜躺在罗汉床上,脸上都是泪水,倒吓了一大跳,丢开那木鱼,摇了摇陆赜的肩膀:“阿爹,阿爹,你怎么哭了?”

  

  也不知为什么,陆赜开始能听见她的声音,想睁开眼睛偏偏睁不开,只那木鱼声一停,他仿佛浑身都能动弹了,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那急得快哭出来,满脸通红的小女儿,小手伸过来用袖子擦他脸上的泪水:“阿爹,你怎么?怎么我叫你这么久,你也不说话?”

  

  陆赜不说话,此情此景,已恍如隔世一般,把循姐儿抱到怀里,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:“没事?阿爹做了个噩梦而已。”

  

  陆偱趴在陆赜肩头,童言童语:“是梦见阿娘罚你了么?”又给他出主意:“要不然你也学我,写检讨书,再背几首诗,阿娘就不生气了。再不然就叫哥哥回来,哥哥每次回来,阿娘一准儿不会发脾气的。”珩哥儿大了,在宫里伴读,每十日才能回家来一次。

  

  陆赜呵呵笑出声来,问:“阿娘呢?”

  

  陆偱小手往外边指了指:“在香洲野航那边的水榭里同伯祖母们一道儿听戏。”

  

  外头的嬷嬷这时候也赶进来,陆赜从她手里取了手绢,给偱姐儿擦额头上的汗,问:“听的什么戏?”

  

  陆偱摇摇头:“不知道,我听不懂。不过阿娘说那唱戏的小哥儿生得好看,还叫他近前说话呢,赏了他好多东西。”

  

  她又问:“阿爹,冰碗你带来了没有,我只吃一小口,你不说我不说,嬷嬷不说,阿娘肯定不知道的。”

  

  她怕陆赜反悔了,抱着他脖子撒娇。

  

  陆赜笑笑: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,阿爹既答应了,就一定做得到。”

  

  抱了她往香洲野航去,隔得远远的便听得一阵热闹的丝竹管弦之声,先在外间坐着,叫丫头端了两碗冰碗来,各自美美吃了解暑,这才抱了陆偱往水榭瞧戏的台子上去。

  

  这里都是自家人,近年来风气也开放了些,又隔着帘子,倒是不必太避讳。

  

 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,水榭里边上了灯,灯火阑珊处秦舒懒懒在坐在太师椅上,撑着手痴痴望着对岸戏台子上的小生。

  

  陆赜望着她,一身青杭绢罗袍,轻轻垂着衣袖,露出半截带着白玉镯的皓腕,只觉得她浑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晕,一时心里酸酸的发胀,迈不开步子来。

  

  陆偱见他奇怪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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